本题最关键的错误是将《汉书》原文的“累积纤微”擅改为“累织纤微”,“积”与“织”一字之差,有误导学生之嫌。“累积”即“积累、聚积”之意,“纤微”即“细微”之意,“累积纤微”一句与纺织无关。这段引文的大意是:张安世(立了功)尊为公侯,食邑万户,然而他身穿黑绨(弋:黑色。绨:古代丝织物名),夫人亲身纺织,家奴七百人,皆有手工技术,内治财产,累积渺小财物,因此能增殖财产,富于大将军霍光。从正确的引文材料中,是得不出“私人纺织作坊颇具规模”结论的,当然也得不出其他答案,只能看出“官僚兼营手工业”“私营手工业有一定规模”“家用奴隶从事手工业生产”“张安世及其夫人比较节俭”等信息。
近年来高考试题多以材料题的形式出现,所以平时加强史料分析题的训练是十分必要的。但材料选择题有一个基本的要求,就是史料选择必须正确无误,否则也达不到训练的目的。这类试题在平时的训练中也不少见。其出现的原因是试题原创者粗心于前,试题拿来主义者迷信于后,或直接从网上下载,或直接使用各地各校的交流试卷,不习惯核对材料原文,对差错部分的古文想当然的“硬译”。在很多学校,训练只追求月考、周考、模拟考的数量,而对试题的质量则几乎无人过问,以致于现在高三老师有一句话,教高三是体力活,跟智力无关。这样的试题即使训练一万道,恐怕也无济于事。
例3,将题干正确、没有答案的试题进行训练。如:
右图为山东嘉祥县汉代画像石上的黄帝像拓片,对此材料的史学价值判断较合理的一项是
A.黄帝其人其事纯属后人想象,不可信
B.画像的拓片性质证明了黄帝的存在
C.印证了《史记》关于黄帝的部分传说
D.能说明黄帝时代的头饰与服装式样
设计答案为C。
本题题干言简意赅,没有问题。但从题干材料中,是得不出四个选项中的任何一项的,也就是说,本题也没有正确答案。关于A项,学界关于神话、传说与历史的关系的看法,大致有三种观点:一是认为神话和传说本身就是历史;二是认为神话传说中包含着历史事实;三是认为神话传说完全与历史无关。②大部分学者承认神话传说与历史有一定的关系,所以A项说得太绝对,不会是正确答案。关于B项,拓片只是对画像石上黄帝像的“拷贝”,它只能证明“黄帝像”的存在,而不能证明“黄帝”的存在。关于C项,最关键的是“史源学”上的问题。陈垣先生认为,研究历史,应该认真寻考其所依据的史料来源,以考察其根据是否可靠,引证是否充分,叙述是否正确。就本题而言,这个画像石上黄帝像的内容是否取材于《史记》?如果取材于《史记》,那它就不能印证《史记》关于黄帝的部分传说,总不能自己证明自己。如果它不取材于《史记》,非要得出C项的结论,那么必须要提供它所依据的史料来源是可靠的证明,而题干并没有这样的证明文字,所以C项漏洞很大,也不合理。关于D项,有多种可能性,可能是黄帝时代的,也可能是汉代的,甚至可能是想象的,等等。笔者倒是认为,拓片可以反映汉代石雕艺术的水平。
本题材料的选择和问题的设计,应该说都属于“上乘”。材料简洁明了、图文并茂,而设问更是颇具史学专业意味,注重考查史学理论和方法,类似于2009年、2010年高考新课标文综卷第35题。笔者认为,此类试题对命题人或者组题人的要求较高,一是要有一定的史学理论修养,平时多读一些这方面的著作,如严耕望的《怎样学历史:严耕望的治史三书》,葛剑雄、周筱赟的《历史学是什么》,李剑鸣的《历史学家的修养和技艺》等,二是要有一些历史学层面上的研究的实践,而不仅是进行一些教材教法方面的研究,这样可以养成严谨的思维习惯。总之,要有效因应新课改下的新高考,就必须努力提高自己的史学专业素养,否则许多漏洞百出的“垃圾题”就会“潜伏”在我们的平时训练卷之中。
行文至此,笔者生出一些感慨。历史上税赋改革有“黄宗羲定律”之怪圈,我们的教育改革又何尝没有这样的现象?学生的负担是越减越重了,这其中有没有我们老师方面的原因?不记得是谁说过一句颇具哲理的话:我们已经走得太远,以至于忘记了为什么而出发。模仿这句话,是否可以说,我们已经考得太多,但忘记了为什么而考。为了学生,笔者呼吁:有效训练,请远离垃圾题。
参考文献:
①周明学:《高考与硕考历史学科考查目标的错位——以2011年两考考试大纲的考查目标为例》,《中学历史教学》2011年第10期。
②何顺果、陈继静:《神话、传说与历史》,《史学理论研究》2007年第4期。
(原载广州《中学历史教学》2012年第6期)